终期於尽

困于旷野,长眠不醒。

|YOI|维勇| 一份采访笔记

>原创角色有。因为毕竟是份采访笔记,亲爱的传记作者身负了采访者之职XD

>如果胜生勇利出传记的话,那么维克托·尼基弗洛夫一定是个躲不开的关键词。


“我们当朋友的唯一的那一年里我总是梦见你这样的背影,在颜色苍凉的早晨、或者浸了蜂蜜的幻觉一样的黄昏,坚毅的、锋利的、冷冰冰的。我在这诗意里踌躇不前摇摇欲坠,每一次都害怕你即将不告而别,独自启程。

直到你向我伸出手。”

——摘自《胜生勇利:长谷津之鸟》作者 [日]川口优 自序 [日]胜生勇利



0.

“对你来说,滑冰是什么呢?”


1.

川口从机场安检口出来,整个人还处在飘忽不定的状态里,拖着个小箱子站在二层大厅看旁边电车站的偌大的地图。不同颜色的线路互相交集又分开,她从包里找出来本巴掌大的本子翻到最后写过字的那页,小心翼翼地不让里面夹的各种纸片掉出来,依着自己笔记写的去找通往最终目的地的线路。

「长谷津」

红色的。

年轻的小说家眯起眼来,要去拜访的那人眼睛就是东亚人里很少见的红棕色,在某些光线角度下泛着类似于红酒的光,她这么没来由地发散思维。就算仅仅从这点来看都无论如何和“随处可见”这样的字眼不相匹配,真是搞不懂是怎么在自我简介里填上“一个随处可见的花样滑冰特别强化选手”来的。

天气很好,九州的雨季还未开始,风很暖,松散的云片在头顶铺开来,电车上安静得只有哐当哐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响,所有的一切和谐地组合在一起。这样的场景总是让人和即将到来的夏天相联系,以一种柔和的、安稳的姿态。这种环境适合她用来回忆整理思路,小本子在腿上摊开,上面是自己潦草的笔迹,大半被自己的阴影覆盖,重新省视这些字句的时候黑发青年温和的嗓音与面貌就不自觉地又在脑海里重现。

“如果要说长谷津的意义的话,”那时候胜生勇利笑起来,是发自内心地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家、故乡——以及一切开始的地方。”

平心而论他的笑是十分好看的,原本就长得颇为清秀,头发有些时候没有打理微微有点长遮住鬓角,皮肤又偏白,有双漂亮的眼睛。


时间倒回两个多月前,四大洲赛刚刚结束,决赛恰好是本土作战,于是川口优顺利地在比赛地东京见了成功卫冕的冠军一面。

“说实话,我实在不觉得自己是值得出传记的人。”勇利笑里带着局促,大概是在自嘲,左手推了推眼镜,右手依旧握着咖啡杯。川口猜他今天的打扮一定不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宽松的白色针织衫和紧身黑色牛仔裤,和几年前的风格简直判若两人。干净又耀眼,她想。

“要相信旁观者清嘛。”川口朝他咧了咧嘴,“就连冰协的老顽固们可都催着我快些交稿呢。”

他们坐在市中心林立高楼中的一座的高层商务风咖啡馆里,转角的角落位置,靠窗,方便掩人耳目。即使在邮件中已经交换过基本信息——实际上是单方面的,因为这位日本花滑男单ACE的基本信息网络中太全了,比本人会提供给你的还要全——出于礼貌,川口还是重新作了开场白。“川口优,大概算得上是个小说家。喊我优就好,川口小姐什么的太长了。”

“胜生勇利,那么同样的,也请喊我勇利吧。”青年回握住对方的手,手指修长有薄茧,是作家会有的手。

那好,勇利。姑娘笑得轻快,向上挑了挑眉毛,眼睛微微眯起来,这样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轻松而狡猾。她把胳膊支在桌上,笔和本子放在一边,两手交叠,左手无意识地磨蹭着右食指指腹的茧,微微抬头看向他道:作为你的传记作者我可是希望你能坦诚一点的,而作为你的粉丝——有些问题我也是很好奇的。

……比如?勇利反问道,川口清楚地看到他的耳尖微微有些红。时隔多年,习惯了被视线聚焦的青年终于不再如曾经那般内向,至少在大街上被粉丝认出来不会红着脸逃跑,只不过现在看来,被人当着面说是粉丝还是有些让他——害羞?川口被脑海里突然跳出来的这个词逗笑了。

“比如,请问外界传言的你是维克托·尼基弗洛夫先生多年的粉丝是否属实呢?”

胜生勇利表情窘迫,眼睛低下去盯着自己的杯子,咖啡在杯口留下一小圈褐色的渍,他似乎内心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川口也不急,这时候倒是终于想起来自己那杯咖啡了,从桌子边缘放着的一把条状装白砂糖抽出一包来,把碟子里的奶油球一起拆了倒进去开始搅拌,乳白色和深褐混合在一起打着旋儿浮起来。

“呃,好吧,的确——我是说,这没错。”在川口端起来杯子抿了一口之后,勇利开了口,川口看见他舔了舔唇,视线又抬起来,和她平视,“是真的。我的确从很小开始就是他的粉丝了。”


“他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神明亮,和他提到滑冰的表情一样。似乎自从他决定承认这个事实并以此开始这个漫长的故事的时候,刚刚还缠绕着他的局促与害羞就都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种温和的情感。”川口优后来在那本排上了传记类销量第一的书的作者序里这么写道,“连笑意里都带上了这样的——请允许我自以为是地这么认为——爱意。”


“‘我最初真正决定要成为一名职业选手——而不是仅仅当作一个爱好,像芭蕾一样——是因为看到了维克托的比赛,’他语调里充满了怀念,‘那年我12岁。’”

“这就是这个故事最初的开端了。”



2.

儿时的记忆是模糊而不真实的。

人们总是习惯于把这些没有确定形态的、飘忽不定的东西与别的什么相联系,比如芭蕾舞剧之于美奈子的舞蹈房、雨之于胜生勇利回想里的16岁的维克托·尼基弗洛夫。后者总是伴随着前者出现,即使事实是在那间有两面镜子墙的屋子里放芭蕾舞剧或者跟着伴奏练剧中舞片段的时候并不多,但很久以后勇利再次听到熟悉的音乐,思绪又会飘回无数个阳光洒满大半个屋子的午后,窗或许开着或许没有,美奈子抱着手臂站在那看他拉筋,窗户最边角有外面梧桐投下来的影子,光犹如金线。

也就像,勇利总是会在下着雨的傍晚,看见儿时自己和优子以及西郡盘腿坐在电视前面的影子。

其实他早就不能准确描述出他第一次看到俄罗斯精灵的表演的心情了。那种情感只会存在一瞬,存在于那一刻,日后的无数遍回看都无法再还原出它的百万分之一。但他想那时候的自己也一定觉得那人是很美的。即便是在斯拉夫人当中也很少见的银白色长发和还未完全长开的身板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妙龄少女、亦或者是雌雄莫辨的从童话中出逃的精灵一族,他在聚光灯下起舞,仿佛为冰场而生——不,或者应该说冰场为他而设。

滴滴答答的雨声和掌声混合在一起,成了这段记忆的背景音。几乎就是在这短短的四分多钟内,胜生勇利做了将影响他一生的决定,然后在细密的雨里他飞奔回乌托邦,拉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这时候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一切都染上层橘黄色,和家里客厅的灯光一样的颜色。家里人讶异于冒着雨跑回家的小儿子,刚刚放学归家的大女儿还穿着校服,嘴里叼的松饼差点掉下来,慌慌张张地去拿浴巾。

“我想滑冰,”被真利拿干燥的白色大毛巾一把裹住,小孩子没理会姐姐“你现在不就在跟优子她们滑嘛”之类安抚的话,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话,“我想——”

真利觉得今晚这孩子真是奇怪极了,他用力地拉着自己的袖子管,表情几乎可以说是不依不挠。

“我想当职业选手!”


一个任性的决定。川口笑道。

“是嘛,是很任性呀。”眼前正在向而立之年奔去的男人笑得都眯起了眼,好像在说什么和自己无关的趣事似的。

“可是我不后悔,从来都不。我感谢作出决定的自己。”勇利推了推自己下滑了的眼镜,笑意稍稍收敛,川口这时才终于把他与那个线条锋利的冠军的形象重叠起来,居然有些发愣“就算是——就算23岁那年我最终选择了退役的话,我也不会后悔走上这条路的。”


那样的话可会成为滑冰界一大损失啊。

半晌,她嘟囔道。

“不会的。没有我的话,会有另一个‘胜生勇利’的,另一个像我一样的、或者比我更强大的选手,接受人们的欢呼,走向巅峰或者低谷。”

体育竞技就是这样啊。他这么说。透过镜片看过去,川口觉得那红棕色深不见底。

初春,东京,川口优就这么听到这样几乎残酷的话从一个通常以温柔形象示人的男人嘴里吐出来。东京,繁忙的东京,繁华的东京。她想起来刚刚结束的四大洲赛上,人们热烈地从观众席丢下来的献给胜者的鲜花与玩偶,有从世界各地来的,更多的是本国的人们,或精于这项运动,或只是心血来潮。温暖的季节不适合说这么残酷又现实的话,她后来这么想。那一刻她忽然就想感谢维克托了,感谢那个极北之地来却温暖如九州之春的男人。

“抱歉抱歉。”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安静在他们间沉下来,先开口打破僵局的还是勇利,“扯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我们继续吧?”


“嗯。”她点点头,对上勇利有些歉意的笑容,原子笔在大拇指指盖上转了个圈。


3.

两个月后川口优站在那个土生土长的长谷津男孩描述过的车站里,惊讶于这片土地的人们对于这个孩子的喜爱。

——哦是的,当然,这可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喜欢呢?几乎是在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她笑起来。

站在自动扶梯上下到底层的时候,最先迎接她的就是世锦赛的大幅海报,并排贴了两张一样的,旁边的公告栏里(这种公告栏现在很少有地方用了)是青年身着表演服的照片,她一眼认定那是世锦赛时自由滑时候拍的。转个弯在出口的地方还挂着横幅,都是类似于“欢迎长谷津的骄傲回家“这样的话。

这果然是个温暖的地方。

她解锁了手机拍了张照片甩ins,然后切换到Facebook熟练地点进一个冰上项目相关杂志的主页,找到前些日子发出来的、她已经看过很多遍的短视频。此刻应正身处莫斯科某场商演活动的维克托坐在沙发椅里,偏时装性质的西装外套配灰衬衫,风度美貌不减,手臂随意搁在把手上,以一种很轻松的状态面对镜头。

“说说最难忘的一个夜晚吧。”不在画面内的说话者用俄文问道,西伯利亚风味浓厚,字幕很贴心地翻成了英语。

这时候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抬起头来看见自己要拜访的对象就站在出站口朝他招手。日文与耳机里传出来的俄文混杂在一起。

“欢迎来到长谷津,优小姐。”

“大概是有年夏日祭,两个人看了一晚上长谷津的海吧。”


胜生乌托邦正是川口想象中的有着一切必要要素的温泉旅馆。木头、纸拉门、有点旧的门帘、天妇罗、和蔼的老板娘,室外温泉周围铺满了圆润的小石子和细沙,旁边甚至有棵樱花树和枫树,只可惜这时候两株植物都只有绿油油的叶子可看。泡汤之后她穿着浴衣坐在客厅喝茶,这正是旅游淡季,赏樱的客流已经褪去而夏季尚未开始。很幸运这会儿这里没别的什么人,勇利端着个小碟子在她对面坐下。“刚炸好的红薯天妇罗,要试试吗?”

“那我不客气啦。”

程度刚刚好,面粉没有很厚,不烫,甜甜的。川口先是礼貌地表达了谢意,又随口抒发了一下感慨:“你做的吗?真厉害啊。”

勇利用那种熟悉的腼腆劲朝她笑:“这个其实很简单的。以前也不怎么会啊,在底特律呆了三个月就自学成才了。”

他们一起笑起来。


勇利说起五年的底特律生活的时候的语调总是平平淡淡的,只有说到披集·朱拉暖、他这个五年的舍友,又或者像刚刚那样的趣事的时候才会有些不同,以一种带着些跳跃似的愉悦。

他的这一段经历事实上也早已被媒体挖掘得差不多了,或专业性或八卦性的杂志、网站、报纸专访,可以找到的文字资料足以川口优整理完善出她需要的内容。但就算是一样的事情听本人叙述还是不同的,川口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这点,特别是在她偷偷观察对方那些细微的表情与动作的时候。

“你觉得——”川口突发奇想,几乎是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这个问题。说实话这是有点失礼的,但她本能地觉得这句话一定非问不可。

“底特律的那几年,和圣彼得堡的那些日子相比,有什么不一样呢?”

有什么不一样?异国他乡,甚至,如果从语言方面来看的话,可以说俄国比之底特律有更严重的陌生感。人人都知道胜生勇利初来乍到的时候可是只会谢谢、你好、对不起三句俄语的。

似乎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勇利小小地“哎?”了一声,端着乌龙茶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里。他眨了眨眼,大概是在思考。川口难得的觉得自己有那么点焦虑,心里像有只猫爪在那挠。她无端地再次回想起那个视频、那个几乎可以说是促成了她次趟行程的视频。造访的计划是原本就有的,只是本来应该再晚些,在她整理完手头的资料之后,可能是在夏休期,也可能更晚点儿。但就是在看到维克托的这个访谈视频之后她觉得必须立马来一趟,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很关键、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时候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退役——我没告诉勇利,当然不。但这其实没什么用,这些年他早就把我的老底摸清了,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总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个视频在网络广为流传,点击率猛涨,发布一小时以后#TheMostMemorableNight登上热搜前十。现俄罗斯教头像聊家常一样在镜头面前扯谈,第一次在媒体面前谈起他做退役决定的那回事儿。

“后来那天我们就坐在海边的岩石上面,都等着对方先坦白。噢说实话烟火是挺漂亮的,就是海风咸了点,发型都乱了。”

“啊对,还有苹果糖。苹果糖也挺好吃的。”

“哎勇利虽然优点是耐性很好,但这种时候我就一点也不喜欢这优点了。”斯拉夫人作烦恼状,眉头微微皱起来,右手大拇指托着下巴,食指轻轻摸着自己的嘴唇,毫无顾忌地散发自己的荷尔蒙,“你问最后谁先开口的啊……当然是我啊,等他开口,照他那倔脾气我们就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了。”

“我没关系,就是他肯定得着凉啊。运动员身体素质好是没错,但又不是不会生病。”

“具体谈话保密哦。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在这里再说一遍的。”

银白色头发的男人说到“保密”的时候还伸了食指在嘴唇前作出“嘘”的动作,对镜头眨了眨眼。


“‘我的决定从来都只与我自己有关。任性的人是我,你应该责备我,不是责备你自己。但是——

请相信不管我是教练还是现役选手,我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勇利。’”

“然后我对他说,一起回家吧。”



这时候勇利有些不太确定的、轻声的话把川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见眼前的人似是有些苦恼怎么组织语言,但那眼神分明跟斯拉夫人说起那一晚时候的一样。

“也许——也许吧,是因为圣彼得堡——也是我的家吧。”


4.

勇利问她要不要去冰之城堡看看。

川口来的那天刚好是周五。周末一来,冰之城堡就又热闹起来了。

等礼拜六她在约定好的时间下楼来到在乌托邦门口的时候,勇利已经结束了早锻冲了把澡换好衣服等在那了,有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头发有点翘,边缘在太阳底下泛着深棕色。沿着沿海的路一路下行,周边没有树木,春末的早晨连光线都懒洋洋的,两个人的影子模糊不清。故意落后了几步看勇利的背影,川口克制不住地想维克托和他并排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还真不知道胜生选手在这儿的冰场兼任教练一职呢。”半是开玩笑的,川口说。

“并不是啦。只有休假的时候,偶尔帮帮优子和西郡他们照顾一下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


勇利的“帮忙照顾”还真没有说错。

青年似乎特别讨十来岁的孩子们的喜欢,看见他换了冰鞋从休息室走出来,还不等人把保护套摘掉,本来四散在冰场各个角落的孩子们就哗啦啦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本来在另一边指导几个小姑娘动作的西郡优子见状也笑,一边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没了练习心思的女孩子可以自由活动,一边慢悠悠地滑过来了。

“真受欢迎啊,勇利。”

“优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勇利经不住揶揄,耳朵尖有点红。

被唤作“优子”的姑娘这时候注意到人群后面的陌生的面孔了,勇利及时地示意:“川口优小姐。是个作家——这是优子,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叫我优吧,很高兴见到你!优子小姐其实也很出名哦,是sns上著名的胜生勇利相关资讯站站主呢——勇利你不知道吧?”拥有相似名字的两位女性迅速结成友谊,在青年“诶?”的惊讶声中相视一笑,拥抱了一下。

“优小姐我也认识你的哟。想要知道那家伙小时候的各种小秘密的话尽管来找我吧!”统一战线达成。

“喂喂……”被小孩子们央求着作示范的青年动作利索地摘掉保护套,一只手扶着旁边拉杆,转过头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

“你要滑吗?”

“嗯——几个跳跃示范而已,当作日常练习好了。”勇利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轻轻松松滑上冰面,看见川口拿着手机朝他挥了挥,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要拍的话,没问题的。虽然我觉得这个没什么好拍啦。”

“看样子你已经被你身为sns狂魔的朋友们锻炼得波澜不惊了嘛。”

不过不是录像,是直播哦。川口有些小得意。


该如何形容此刻轻盈的东亚飞鸟呢?

尽管本人无数次表达过对这个稍有些羞耻的称号的抗拒,川口还是觉得媒体的这个形容真是准确至极。早年开始并保持到现在的芭蕾训练给予他别的选手没有的优势,身体相比其他成年男选手更加柔韧,这几年又经过了前俄罗斯首席舞者指点,一举一动都透出来古典舞蹈演员般的优雅和从容。不愧为表演分之王。这种气质和他早年的早已大不相同,更深情,像是种邀请。像他们来的路上看见的掠过天空的海鸟。

尼基弗洛夫先生的功劳。


她结束了直播,一刷新,眼见底下有个眼熟的名字的评论:

“victorniki4ro5:Soooooo beauuuuuuutiful!!!”


You will always be young and beautiful in his eyes.

川口靠在栏杆上,身体前倾,一只手托着脸另只手捏着手机,大拇指划着屏幕。抬起头来问指导完一圈滑回来的胜生勇利:“尼基弗洛夫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川口先是看见他闪过一瞬疑惑的脸,又看见他转而嘴角上扬,“快了,马上。”

那温和的爱意又在青年的眸子里升腾起来。


5.

在川口优暂住在胜生乌托邦的那段时间里的某一天,他们坐在面朝后院开的门前的门廊里聊天。

托盘放在旁边,上面两个装了乌龙茶的玻璃杯外面还裹了一股凉气,水珠凝聚在一起滴落下来。话题从什么开始从什么结束已无从记起,只是当她日后将笔记最后整理成稿的时候突然又有这么段话跳出脑海来了。于是川口突然觉得,让那位自己来写个序言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之前说过——我在他给我当教练的那一年里常有严重的不踏实感吧。轻飘飘的。”

“也不是真的怕他走,就是怕他突然消失以后,我就找不到路了,不管回去的还是前进的路都是。”


“现在不再有了。”

“现在,随时随地——我身旁都有那人,在我累的时候跟我说'我们回家吧'。”


6.

维克托拎着个双肩包就乘着火车来了的时候,长谷津正在下雨。

他颇为满意接到他电话的勇利声音里的惊讶,那端有好几秒持续传来磕磕绊绊的撞击声,这下他倒是有些心疼了,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希望他家学生别在哪儿磕痛了就好,摔坏了什么器物倒是不要紧。十分钟过后黑头发的人出现在视野里,打着他常用的那把蓝格子的折叠伞,另一只胳膊小臂上挂了把长柄的,见着他招手一路小跑过来,收着的伞跟着一晃一晃的。

“抱歉抱歉!”勇利站进屋檐下,把长柄伞递给他,微微蹙眉,尾音稍有些拖长。维克托垂下视线看雨水从伞面滑下来在地面留下深色的痕迹,一边分心想无论听多少次都觉得日本青年用母语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我大概是写错了,记事本上写的明天——”

“没错呀,”维克托咧开嘴笑,瞧见他眼镜片上尽是细密的小水珠,于是想也没想就摘下来,从自己大衣内侧袋里掏出块眼镜布擦了擦,“我改签了。”

末了把眼镜重新架会对方鼻梁上,故意无视了他伸出来想接的手,又往前跨了小小一步,这下两个人间的距离彻底缩小到维克托一伸手就能环住与他相比个子小了一圈的亚裔青年的程度,而事实是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Surprise!”


“真是服了你。”被人这么抱着,脸埋在衣服里实在不怎么舒服,勇利于是稍稍垫了垫脚,好让自己的下巴搁在对方肩上。鼻尖雨水的气味和辛香木香混合,无视掉维克托“我想你了嘛”“我好不容易才搞到早一天的票”之类的嘟囔,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回抱住眼前的人,“欢迎。”

你应该说欢迎回家。他的伴侣吻上他的额头。


夏休开始了。


0.

-“对你来说,滑冰是什么呢?”

-“是挚爱、是生活、是路。”


而维克托是灵魂的另一半、是生活的一部分、是引路与伴我前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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